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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城监狱审江青

王凡

张春桥在毫无戒备中说漏了嘴

    汪文风刚进中纪委机关时，被安排在中纪委研究室。
但他并没有马上就职，而是进了一个特殊的工作小组。
    当时的中纪委有两个特殊的工作小组，一组是负责审
查林彪集团的；二组是负责审查“四人帮”集团的。汪文
风是二组的成员。
    “当时您都找了谁谈话啦?王、张、江、姚都谈了吧?”
我问。“当然都谈了，而且都谈了许多次。你也可以想象，
让他们交代自己的问题，绝不可能是轻而易举的事。”汪
文风回答说。
    “在公开审判时，我们都看见了，张春桥自始至终一
语不发，藐视法庭。在您们同他谈话时，他的态度也一直
是这样吗?”
    “张春桥最初可不像在法庭那样，以不语应万语，而
是谈了一些事情。例如王洪文秘密赴湖南向毛泽东告状前，
‘四人帮’曾在钓鱼台17号楼密商的事，他就说过。”
    汪文风接着告诉我：张春桥在叙述他们在钓鱼台密商
的情况时，吐露了他们想拱倒周恩来、邓小平的心理。
    张春桥说到这儿，汪文风等突然发问：在拱倒周、邓
之后，你们商量如何做安排了吗? 张春桥毫无戒备地顺嘴
说出：当时他们商议说让王洪文当委员长，推举我当总理。
    “张春桥这一漏嘴，我们顿时感到捕捉到了关键问题。
因为说谁有错误，要打倒谁，他们一直都往毛泽东身上推；
可这一句话，张春桥露出了他们拱倒别人，与安排自己位
置相连，搞阴谋，想篡权的野心昭然若揭。”汪文风说。
    当汪文风他们以此质问张春桥时，张春桥才发觉自己
对答有失，怕再有不慎，授人以柄，从此缄默不言。
    江青有时候很愿意我们找她谈话。每次都斯斯文文地
开始，可说着说着她就无理取闹起来
    “和江青一定是交锋最多，记忆难以淡忘的吧? 有些
提问她愿意回答吗?”我问。
    “和江青打交道的次数太多了，我们曾一度住在秦城
监狱，连续不断地同她谈话。”
    汪文风接着说：“江青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她
不愧是演员出身，她的好些举动都好像一再向你提示这一
点。”
    “能举个例子吗?”
    “每次找她谈话时，她总是抱着一叠材料，拿着水杯。
到场后，先把材料放在左边，再把水杯放在右边，然后坐
下，用一只手往后捋一捋头发，再用双手在眼鼻之间按摩
几下，稍稍仰起下巴，开口说：‘开始吧。’仿佛是她在
主持会议一样。每次都这样斯斯文文地开始，可说着说着
就无理取闹起来。”
    有一次，江青突然对汪文风他们喊道：“我要平等!”
“谁对你不平等啦?”“那为什么我的桌子、椅子、 床都
矮一截?”“那是为了安全，怕你从上面掉下来摔坏。”
    “给我换掉!”江青声调更高了。“那不行， 所有的
人都如此，否则不安全。”“什么安全不安全，给我换!”
“不可以。”汪文风心平气静。“不给我换就是不平等。
我要平等，不要什么安全!你们混蛋!你们是邓小平的帮凶、
刽子手!”
    “每次闹完了，江青就恢复了平静，一丝不苟地收拾
起她带来的材料，然后向在场的每个人鞠一躬，然后说一
声‘谢谢’，才走。反反复复看她这一套，你能不想到演
员?”

“康生说：‘江青、张春桥历史上都是叛徒’。”说江青
是叛徒缺乏铁定的证据

    “为了彻底查清‘四人帮’的问题，除了同属于‘四
人帮’集团的人谈话外，还要同大量‘四人帮’集团范围
以外的人谈话吧?”我又问。
    “是的，这个量就更大了。例如王海容、唐闻生、张
玉凤等等，我们都同她们谈过。”
    “能和我谈点和她们谈话的情况吗?”
    “1975年8月，病中的康生曾找王海容、唐闻生谈话。
一方面表白自己‘没有叛变’；一方面指出‘江青、张春
桥历史上都是叛徒’，并说出了证明人。他要求王、唐将
江、张的历史问题告诉毛泽东。”
    汪文风解释说：康生在“文革”中经常随便点这个是
叛徒，那个是“走资派”，这次谈话也是如此，说江、张
是叛徒，但也没有更多的证据。我们后来在调查江青的历
史时感到，说她是叛徒缺乏铁定的证据。
    “我们在审查‘四人帮’的问题时，中央有过指示，
不要过分追究历史问题，重点在‘文革’期间。”
    “但是，”汪文风又说：“我们党内也确实有一部分
干部素质不高，低级趣味。”这一感受，也来自汪文风从
事“四人帮”罪行审查期间。他说当时有些人得知他负责
“审讯组”，了解许多内情，便总来找他证实社会上一些
传闻；还有人对江青是不是带假发，装了假乳房、假臀等
津津乐问。
    汪文风对热衷于传闻的人很反感，他说严肃地告诉那
些人，那类传闻不属于他们审查的范围，他也没兴趣过问；
在秦城监狱的江青，和过去看上去没什么变化，这说明她
既不带假发，也没有装假乳房、假臀，因为在秦城不具备
讲究这些的条件。
    如今，已是“从心所欲，不逾矩”年纪的汪文风，仍
然经常坐在中国社科院他的办公桌前，“还没叫我办离退
手续，以往关注的事务还得继续坐在这儿关注。”

   (《中华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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